第 39 章 禮謙而不虛僞,自驕卻不傲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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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着底下不斷變換的臉色和眼神, 人老成精的花衛雲如何不清楚衆人心裏作何感想。眼中精芒一閃,花衛雲開始認真打量眼前的花無痕。

花五一脈終究沒有被趕盡殺絕,其原因, 自是風瀾帝國雲端上的那一位。可花五一脈淪落到如斯境地,究其原因,依舊是風瀾帝國雲端上的那一位。其中實情, 撲朔迷離,即便他此刻想起, 亦覺得腦門隐隐發熱。

花珍绮的話, 讓他瞬間想到了花有恒受傷一事的始作俑者, 那個年輕的男子。當日他還将花有恒痛罵了一番, 一個用無數金錢資源堆砌起來, 從小在金字塔尖長大的世家弟子,竟不如一個不知道從哪個疙瘩地方冒出來的窮小子。

沒曾想, 竟是五祖的後人。花衛雲苦笑一聲,難道真的是龍生龍鳳生鳳,老鼠的兒子會打洞。五祖的血脈,即便落難,亦猶如蒙塵的明珠, 未雕琢的美玉。花衛雲的眼神有些複雜了起來,

若論天賦,花無痕自是比不上花珍绮, 人元階和地元階,差之一階, 實力卻是天鑲之別。但花儒的窘迫他們心知肚明,即便有李家暗中相助,論修煉資源, 別說京城的世家弟子,就算是尋常的官宦後代,花無痕的條件也是遠遠不如的。而他卻還是修煉到了與花有恒相媲美的實力。

再者,看着花無痕那洗得發白的長衫,簡素的布鞋,明明站在下首的位置,偏偏那般閑适自在,毫無任何局促不安。

禮謙而不虛僞,自驕卻不傲慢。

面對珍绮的含沙射影,沒有一絲一毫難堪羞愧的表情,反倒侃侃而談,把花珍绮話中針對他的弱點通通變成了他的優勢。花衛雲眼神晦暗不明,單單就這份氣度和反應,已經頗具大将之風的雛形。可惜了,他偏偏是花五一脈,若不然,修行道上有花珍绮,行軍路上有無痕,花家說不定還真能夠重現當年第一家族的輝煌。

按捺下心中翻湧的情緒,花衛雲輕哼一聲,這一聲輕哼,卻猶如春雷一般在衆人耳中驀地響起,震得衆人一個機靈,紛紛從方才的思緒中回過神來。

花衛雲環顧了場上一周,原本耷拉的眼角微微擡起,“有恒年少不更事,頑劣不堪,難得八爺對小輩們愛護有加,代為訓導督促,改日回到京城,定要上門好好答謝八爺一番。”說的是答謝,可聲音裏冷淡之意卻毫無掩飾。衆人心裏跟明鏡似的,花家是什麽地位,花家的家主的小少爺是什麽身份,就算做錯了,那也該花家家主自己教導,其他人越俎代庖,這筆賬,自是要好好清算,說是上門答謝,可不就是要找回場子嘛。

頓了頓,看着花珍绮,聲音和藹了許多,“绮兒,你當日險勝了李家那個女娃兒半招,如今兵谏大典在即,回到京城,到時也可跟着過去看看,經着幾月,不知你們之間誰更勝一籌。”

底下的青年精銳可都是花家下一代的力量,以往花家還是位極人臣的時候,自然不會在乎這些旁枝末節的弟子所起到的微不足道的作用。然而現今形勢卻大不相同,花家人才青黃不接,江河日下,李家卻人才輩出,如日東升,還有那虎視眈眈欲取代老牌世家的帝國新秀紀将軍府,自從娶了帝師的千金,這莽夫仿佛開了竅般開始懂得拉幫結派,偷奸耍滑,跟李家那幾個混不吝的王八羔子臭味相投,隐隐有與李家結盟的跡象。如此一來,花家更加雪上加霜,這才有了今年不拘一格舉薦旁系弟子的舉動。

聽着花衛雲的話,花朵兒眸中閃過一絲好笑,這話只能騙騙底下那些不知所以然的花家弟子,去李家找場子,這不正中幾個舅舅下懷?京城中如今花家弟子見到李家人都繞道走,這可是前幾日舅舅親口說的,當日六舅舅還舔着臉不害臊地說:“老子底下的孩兒們,那可就是一群瘋狗兒,哪裏有花家人的屎騷味就往哪跑得歡,咬不下他幾塊肉也要在他們身上撒幾泡尿,”話說到這就挨了八爺幾個爆栗子,伴随着八爺一聲怒吼,“你丫的才是狗,你丫的才吃屎,滾!”

花朵兒不信,可底下過半數的人卻毫不懷疑。

花衛雲環顧四周一眼,臉上的神色又靜肅了幾分,雙手在胸前微微一拱,聲音低沉有力:“自太祖開國,我們花家便随着太祖沖鋒陷陣,所向披靡,花家軍勇冠三軍”花衛雲猛地站起身來。

随着他起身站起,一股戰意猶如一柄利劍般朝衆人一劈而下。所有的人幾乎不約而同地繃緊了身體,雙手握拳,耳朵裏竟是鳴金之聲,不絕于耳。

“花家人,天生就屬于萬獸蹦騰,烽火連天的戰場。”花衛雲的聲音帶着一絲深刻入骨的痛意,“那殘肢斷臂,血肉橫飛所留下的累累白骨,屍堆如山,是我花家一個又一個前仆後繼,一往無前的好兒郎哪!”說到這,聲音已經多了一絲哽咽。

花衛雲的聲音,似乎帶着莫名的感染力,場下的年輕人,眼前出現了一個個龍骧虎步的身影,義無反顧地往前沖,即便鮮血已經染紅了整個身體,也沒有後退一步。至此,很多人已經面容戚戚,咬牙切齒,眼中盡顯悲痛。

“無數的戰役,為我們花家掙得了無上的榮耀,可也卻是因為這份榮耀,葬送了花家多少天賦橫溢的青年才俊,不世高手。”花衛雲輕嘆一聲,目光中多了幾分暖意,看着眼前的年輕人,“花家獲得最高的贊賞,卻也付出了最大的代價,沒有一個世家,死去的兒郎比花家多,損失的力量比花家大,他們依舊保存着最珍貴最有希望的力量,他們休養生息,如今虎視眈眈,只要有機會,便欲取而代之我花家經歷這麽多戰役所換來的一切。”

“花家,已經等不得,耗不起了。”頓了頓,花衛雲的聲音逐漸堅定而充滿感情,“你們,就是花家的希望。”

話音一落,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猛地擡起頭來,專注而充滿神彩的眼光聚焦在花衛雲的身上。

“家主已經決定,只要是花家人,只要你與我等一樣忠于家族,願為家族的榮耀和未來奉獻自己所有的力量。花家,将不吝任何資源,把你們培養成帝國的棟梁之才,成為花家下一代的中堅力量。”花衛雲輕擡手,花珍绮也随着站起身來,眸中光彩四溢。

“珍琦是我花家這一代當仁不讓修煉天賦最好的天才,也是風瀾帝國出類拔萃的天子驕子,除卻她花家的身份,珍琦還是回清宗宗主的親傳弟子,前途不可限量。今天我和她一起站在這裏,其中深意,我相信大家心裏是清楚的。”花衛雲眼有傲氣和欣慰,一句話便把所有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些。

站在他們身側不遠處的花朵兒,此刻便猶如下人一般,不,連下人都不如,仿若透明人一般被所有人遺忘。花朵兒不可置否地撇撇嘴,眼光一掃,倒也看到了個不若其他人狂熱模樣的妙人。

激動,狂熱,亢奮是底下人此刻所有的情緒。眼前貌若天仙的女子,竟是大陸僅有幾位聖階巅峰的回清宗宗主的親傳弟子,這是何等的機緣和天賦!這天底下,竟還有如此才貌雙絕的女子,還活生生站在他們的面前。

花家大老太爺的話,以後的他們,将有機會站在這個女子的身邊,成為她的左膀右臂,為她沖鋒陷陣,為她斬妖除魔。如果,如果她能順利成為下一任的家主,那她的親兵,她的親信,可就猶如有着從龍之功的大臣一般,将惠及他們各自的家族,一步登天!而且并肩作戰,誰能保證沒有日久生情的一天。這麽一想,不少定力差點的已經開始心猿意馬,遐思無限。

這樣的機遇就在他們眼前,除了緊緊抓住,絕不作他想。什麽無痕,什麽五祖,什麽李家,通通與他們無關。

“願為花家效力,願為小姐鞍前馬後!”不知道誰第一個開口,緊接着,聲音此起披伏,漸漸形成一股聲浪,全場群情激昂,令人心潮澎湃。

花朵兒摸了摸耳朵,心裏卻為花家嘆了一口氣,看來花家的形勢,果真不樂觀。花家的大老太爺,花家的第一天賦種子,這樣的陣容,就算走在京城的頂級圈子,那也是是能橫着走的人物,出現在以前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曾給過的平民弟子的征選場中,還如此親切可親,與其相信花家禮賢下士,還不如說花家人才凋零,已成定局。

“好,很好!”花衛雲的聲音,壓下來場中幾近已經咆哮的聲音和沸騰的情緒,場中再度安靜下來,但肉眼可見所有人都前所未有的專注和熱切。

“大家來到百鳳城,應該也有所聽聞,如今魔物頻出,獸潮異動,陛下對此事尤為慎重。”花衛雲開口道,“此事,對我花家,對爾等而言,卻也是一個機遇。如今兵谏大典在即,百鳳城近十莽山和風神谷,如今京城世家子弟幾乎齊聚百鳳城,便是為了在兵谏大典前試探彼此的實力。”頓了頓,“我花家,自是不甘示弱。”

眼角的餘光掃過一旁不可置否的花朵兒,花衛雲接着道,“陛下有令,世家弟子,獵殺魔物多者将會在兵谏大典中有所嘉獎,從京郊處逃竄出來的魔物,最近的蹤跡,正是逃往風神谷和十莽山。”

“而你們,”花衛雲頓了頓,眼中精芒一閃,“你們,将成為花家的第一根利箭!”

一言既出,全場寂靜無聲,但從那一根根挺直的脊梁和緊握的雙拳,可見衆人心裏并不平靜。

哪家少年不熱血,哪家少年無壯志,更何況是這些大世家的旁系子弟,平日裏不受家族重視,憋着勁想要一展抱負的頗具天賦的修煉者。

花衛雲左右各看了眼花珍绮和花朵兒,面露微笑,徐徐道:“绮兒和無痕,他們二人天賦橫溢,都是我花家最嫡系傳人。這一次我們花家的所有精銳,便由他們兩人共同執掌。”

此話一出,連同花朵兒,都大吃一驚。

花朵兒只是靜心一想,便也了然,暗怒之餘,心中對花家,卻又多了幾分不屑。

底下的人,有哪個服她敬她?花朵兒心中冷笑不止,花衛雲此舉,明面上是彰顯公平,她與花珍绮同為花家嫡系,若論血脈身份,自是平起平坐,可實際上呢?在這些人心裏,她和花珍绮,那就是雲泥之別。她在花家的眼裏,就是一塊踏腳石,不,真正的踏腳石不是她,她夠不上那個資格,真正的踏腳石,是五祖的榮耀!身為五祖的後人,只要花珍绮能夠勝她一籌,那是不是意味着,花家這份榮耀的延續,已經有了真正的繼承者。

共同執掌這些精銳子弟?花朵兒灑然一笑,看來今天要她來這裏,要的不是她的人,而是她的臉。她的臉,非常具有被踩的價值。

若是換了哥哥,怕早在花珍绮開口的時候已經揮拳而上。想到哥哥,花朵兒的心中微微一暖,她沒有哥哥的實力和天賦,但她的腰杆,和哥哥一樣硬。

她既回到花家,就早已準備好了面對種種刁難難堪,這樣也好,你既不義,就妄想我能一忠到底。

從那天晚上起,她的修煉突飛猛進,離突破地元階只有一線之差。她需要的,只是時間!

花衛雲的聲音徐徐響起:“绮兒和無痕分領兩隊,各位弟子,可以自主選擇想要跟随之人,”花衛雲眼光一掃,面無表情,“如此,請大家決定後分兩列站定。”

這般打臉,也實在無趣得緊,花朵兒猶自負手而立,這幾日與龍少爺和蘭叔相處,臉皮千錘百煉,此刻竟無半分發燙。

原來分開站定的人潮,黑壓壓的人頭瞬間湧向花珍绮站定的方向。

待大廳重回安靜之時,花珍绮一方門庭若市,人才濟濟。

而花朵兒的方向,門可羅雀。不多不少,站着兩個,蹲着一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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