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夜寒涼,月光如水,三個人影被拉得斜長,安安靜靜地藏在草叢裏。
透過草間縫隙,擁有千年歷史的山谷映入眼簾,涼風悲嚎,在慘白月色照耀下蕭瑟陰寒。
不同于三年前白日來訪見到的春花爛漫綠樹連線,處處透着生機,此時的懸月谷猶如死寂的孤城,裹挾着看不見的幽魂。
已到達煉虛的姑娘卯如靈藏在另一片草叢,山谷外面傳來許多弟子飛馳的雜音,先一步降落的是踏雪門的首徒湛音,身邊還跟着一位樣貌不凡的青年。
另一邊的慶平三人全都屏息等待,等這兩人過去,可顯然不能讓他們如願,湛音一襲白袍裙擺點梅花,還是一樣的神色一樣的做派。
她摸着懸月谷外圍的土地,手上沾滿了血污,旁邊是兩位修士的屍體,就倒在山門處。
看門的人好像還是那兩個誰來都會攔一下的弟子,又好像換了人,總之當他伸手阻攔的時候,一柄劍就劃破了他們的大動脈,血濺了一地,洇濕了土壤。
緊接着,那些兇手進了山谷,湛音和那男子也走了進去。
湛音身邊的青年男子身穿寶藍色錦緞袍子,碧玉簪高束發髻,面容俊美,如果不是在這深山空林,怕是走進了秦樓楚館。
卯如靈有心觀察,奈何兩人走進了山谷,入口早就被破壞暴露在了眼前。
二人走後,慶平看到姑奶奶的示意,輕巧利落得翻了過來,小聲耳語道:“我們進去肯定會被發現的,幹脆大大方方去算了。”
慶平他們來此處講究的是一個打抱不平拔刀相助,“早這麽說多好,這裏蟲子可不少。”卯如靈擺手道,茶褐色的眼睛被月光稀釋得看不清。
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比湛音二人要早,慶安提議探查一下外圍,剛走到草叢後就聽到有人前來,慶平以為是兇手便示意躲起來。
她長得越發高了,卯如靈站起來和消瘦少年慶平不相上下,三年一過連帶着那份稚嫩也消失了,眼睛裏的星芒卻不減半分。
娥眉斂黛,雪膚花貌,漸漸地與她阿娘接近,除卻女子的柔美外,端得是神清骨秀,體态輕盈,腰若流纨素。
卯如靈越修煉身上越充滿草木氣息,如果她選擇斂息站立于天地間,他人定會忽略過去。
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原因,冥冥之中需要她追求的東西快要來了。
她現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被推着走,只有今晚來懸月谷是她主動要求的。
當她将視線定格于眼前,即使做過很多遍設想,但還是愕然,就像冬天會很冷在夏天卻是想象不到的。
記了三年的美輪美奂的落花流水皆化為虛無,一棟棟屋舍在月華下陰森可怖,連接房屋的橋梁斷裂沾滿血跡,一具屍體橫插入斷裂木板上,雙眼在黑夜裏死死地睜着。
再美的仙境也變成了地獄。
靜,安靜,湛音和那個青年去哪了?
劃破夜色晚風的聲音引得她警覺萬分,一柄柳葉飛刀擦着發絲而過,飛進了頭頂男人的手中。
卯如靈迅速往後一撲,湛音的佩劍已落到了眼前,她飛上半空扔出一道火刃砸在女人劍上,瞬間打落了攻擊的武器。
好在慶平他們還沒跟進來,不然可能來不及救。
剛想着,少年的聲音就如約而至,“姑奶奶,你走得太快了,怎麽樣?找到什麽線索了嗎?”慶平一步一喘朝裏面喊道。
“你們是什麽人?半夜三更為何在這?”湛音收回掉落的佩劍警惕問道。
此時三個少年已經跑了進來,慶安向來精明一些,他見卯如靈未搭話,才氣勢逼人地說道:“我們意外得知懸月谷遇難,便想來助踏雪門的人解決慘案。”
“問你,是什麽人?”使柳葉刀的男人站在一座屋頂上冷聲開口。
似是不耐煩,那柄飛刀又朝着他們而來,快要觸及慶安時,卯如靈擡手一擋,如果再不說請楚,這裏還有沒有幸存者就不好說了。
“我們一介散修,游歷至此見發生慘案便想相助,信不信由你。”卯如靈此時脫去稚嫩修為又遠在他們之上,湛音應當認不出她。
男人收了飛刀,眼神示意了一下湛音,他們的大部隊也快到了,而且對面的女人看起來修為不低,暫時無需争執。
就這樣,卯如靈帶着三個卯家子弟安然離開了這片屋舍,尋了另一處查探。
“姑奶奶,那兩個人是踏雪門的人嗎?”慶安開口問道。
她點點頭,剛想到一路上卯蘊丹都未出聲,回頭一瞧,人不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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