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了好了，放你出來！”淩無奈的聲音。
月一落地，着急忙慌地撲上來抓住淩的袖子：“出什麽事了到底？你們都沒事吧？”
“沒事，他們打不過我們。”淩拍拍她安撫道。
餘烨回過身，對衆人招手：“回學校去吧。你們下午有考試。”
“啊啊啊！下午有考試！開考只有十分鐘了！”蛟忽然跳起來，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，急得滋兒哇亂叫。
最後在鈴響之前，他們三個準時沖進教室。
月在填選擇題的時候，耳邊忽然傳來淩的聲音：“第三和第六題選錯了。”
月的手一抖，答題卡差點塗花。一回頭，可能只有影魈能看到吧——半透明的淩坐在課桌旁邊的窗沿上，笑眯眯地看着自己。她抽過草稿紙，在上面寫：“你怎麽來了？玱已經去處理姬家的事了，你不必擔心我。”
淩接着在她耳邊回答：“反正我閑着也沒事。”
“好吧。可是你給我報答案算作弊吧？”月接着寫道。
“我本來也不想提醒你，可你才寫了六題就錯兩題，我看不下去了。”
月往窗戶的方向翻了個白眼——政治課這種全靠背的東西，她本來打算昨天臨時突擊一下的，結果鬧了那麽一出，第一章 都沒看完！她也很無辜啊！
淩看她這幅題幹來來回回讀三四次也選不下來的樣子，就猜到她大概是裸考，所以幹脆把後面幾題的答案都報給她了，一邊顧自找話題：“影魈又不像人類，還有前途就業什麽的。擅長就做，不擅長就算了。不必較真。有那麽多心思花在學業上，學學體術對你還更實用些。”
“可是餘烨說，”月在紙上寫着，“學習成績好了，人生的選擇才會更多。比如我沒有高中課業的學習經歷，沒有你們扶着，就不可能成為一個大學生。還有很多例子，有些東西沒好好學習，以後就沒法成為那些人。”
淩噗嗤笑了，這勸學的事，确實是餘烨會做的——估計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有把這番說辭對影魈說的一天。
淩聳聳肩：“那你也不必急在這一時。”一邊順口又把填空題的答案報了出來。
月擡手就想給他一拳，但是意識到自己在考場，別人看不到淩，又連忙縮回手，在紙上寫了個大大的：“別報了！！！”
“好好好，我不報。你實在寫不出來就問我。”還不是她這幅糾結的模樣，實在看不下去，才好心報給她，反而被嫌棄……
淩的手機震了震，上面是月發給自己的信息：“我要是想知道答案，我自己在肚子裏拿手機上網查不就好了嗎？作弊這種事誰需要你幫忙啊？”
淩坐在窗臺上，單手托腮：“行吧，我就看着。”
他的手機又響了，這次是蛟：“卧槽你倆還是人？秀恩愛秀到考場來，還分組針對我和疾在那秀，讓不讓人考試了！”
不過後來考試安排撞車的那兩場，淩好歹被月趕回去了。
玱回去一周了，比他說的要久。而且他還沒有手機，沒法聯系他。
于是餘烨聯系了姬旦藝。姬旦藝回信說本家确實有點忙碌，不過沒什麽風波，具體忙什麽，她一個被收養來的旁系也不清楚。
餘烨便沒再過問。
不過孑及時奚落道：“之前還一副不樂意人家跟着你的樣子，現在他回家多呆兩天，就迫不及待地發信息問東問西。”
至于學校那頭，考試周結束了。淩和連的班級組織了一個集體活動，但是因為很多外地的同學早就訂了車票無法出席。空出不少位置，于是班委開始鼓勵同學帶家屬。
淩既然公布了餘教授是家長，就代表他們的家在本地，沒有借口開溜……
“我真不愛這種集體活動，八卦的視線無孔不入！”淩靠在沙發上，頭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陽穴，腦子裏依然在想有沒有借口翹了。
月在一邊拍拍他安撫道：“去吧。連都去了。我陪你去！”
“我也去！”最愛熱鬧的蛟這種時候也立刻湊了上來。
淩不耐地朝她翻個白眼：“你又不是家屬，湊什麽熱鬧？”
“我是你的雙胞胎妹妹啊！”蛟一臉入戲過深，戲劇化地演出一副受傷的模樣，“你談了女朋友，連同胞妹妹都不要了？你這個哥哥怎麽那麽狠心？”
怎麽把這無聊的人設給忘了……淩總覺得太陽穴一突一突地更疼了。
蛟賊眉鼠眼地笑着，膩膩歪歪地對淩叫了幾聲哥：“你倒是應啊！別回頭露餡了！”
淩看看一旁樂得花枝亂顫的月，只好妥協：“你語氣正常一點。”
難怪他們班委要多拉人頭，因為他們包下了一個小農莊——冬天農閑，所以農莊被打掃出來租給游客。價格不算低，如果只有十幾個人，均攤下來對學生來說還是有些貴了。如果能多來些人，不但更熱鬧還更便宜，何樂不為？
蛟一來，月和連果然就圍在她邊上叽叽喳喳地聊天，大學城裏又有什麽新鮮的店啦、隔壁學院哪個美女又倒追誰啦、網上哪個劇又紅了什麽什麽的。完全把淩和許超然撂邊上了。淩扶着額頭嘆氣——所以不想帶着這家夥來。
到了目的地，男生去搬東西，女生去打掃屋子，倒是忙得井井有條。
下了巴士，連的身邊就有個女生跑上來挽着她的胳膊，和她商量着晚上要不要睡一個屋子。于是月便和蛟商量住一個屋。
“她是付冰清。”連對她們倆介紹身邊的女生，“我室友。”
連提過這個女生，說是寝室裏少有的始終幫自己說話的女生，所以月對她印象很好，主動上去跟她握手。
付冰清的眼底仿佛閃過一絲遲疑，好像裏面紮着一根刺，但是她還是笑盈盈地回了一句：“久仰久仰。”
徐淩急急忙忙跑上樓，手裏拎着兩件外套和兩個包。
“嘿徐淩。”付冰清禮貌地沖他揮揮手。
“嗯，你好付冰清。”淩對她點點頭，然後直徑走到月和蛟跟前，問，“卧室你們都安排好了嗎？我和許超然住一屋，方便一些。”邊說着，他把手裏的外套和包遞給月和蛟，“樓下還有一些桌椅沒整理好，你們順便幫我們倆打掃一下卧室。”大概是覺得和同學住在一起，總是沒法放松警惕吧。
說完他又風風火火地跑下樓。
蛟和月相視一笑：“小卧室不多，早點給他們占一個吧。和那麽多人睡通鋪，我哥那家夥肯定不自在。”
單獨卧室幹淨的幾間都優先女生住了，剩下兩間可能是儲藏室改造的，灰很大。
陽光從窗戶照進來，暴露出空氣中飄蕩的一團一團粉塵。見屋子這幅情景，月下意識地感慨道：“淩……徐淩衛生問題還挺龜毛的，這得好好打掃了。”其實她想說的是，淩在人類狀态下生活習慣還挺講究，但是當着付冰清的面，換了個表達。
付冰清手裏的掃把和抹布就沒放下過，主動就來幫忙了。見她這麽熱心腸地幫忙，月對她印象更好了。
四個人七手八腳得忙起來，打掃得倒是挺快的。月和連分別把他們倆包裏的洗漱用品在衛生間擺好，總算忙得差不多了。
“這兒的櫃子會容易丢東西吧？”連對着那個沒鎖的木衣櫃發問，淩倒是不怕丢東西，許超然有時候神經有些大條。
“沒事吧？都是自己同學。”蛟在一邊不太在意地揮揮手，“不放心就鎖好房門呗。”
月看看付冰清不在邊上，壓低了聲音問：“你們說，要是丢東西了，淩能當警犬用嗎？”
“噗！”另外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，“哈哈哈哈讓淩聽到了，小心他拿你當警犬用！”
連的手機響了，她掏出來：“許超然說樓下野炊都架好鍋了，讓我們下去看看要吃什麽！”
“走吧走吧。”
三人剛打算出房門，卻沒見付冰清。
“冰清？”連對着屋裏喊。
“來了來了！”付冰清從洗手間慌慌張張跑出來——上廁所去了，難怪半天不見人。
這幫不怎麽做家務的大學生的手藝……只能算勉強熟了。可能是被孑的手藝慣壞了，食物入口，他們四個的表情一齊僵了僵。
“家庭主父的價值，總是當他不在身邊的時候，才會體現出來。”蛟看看周圍吃得挺歡快的其他同學，不知該如何評價，只好頗具深意地感嘆了一句。
“上次野炊明明那麽開心的。”連也小聲嘟囔。
許超然在旁邊尴尬地賠笑：“讓不到二十的學生和幾千年的大神，比廚藝，是不是殘酷了點？”
月偷偷伸了伸舌頭，不動聲色地放下筷子，心裏盤算着，晚上偷吃淩體內自己藏的零食好了。
付冰清很敏感地發現了他們幾個氣氛不太和諧，湊上來問連：“不合胃口嗎？”
連尴尬地點點頭：“嗯，多少吃不習慣。但是沒關系了，反正做的菜也不多，本來就不太夠吃。我們晚上吃點零食就好了。”
淩望着桌子上的空盤子，忽然想起之前和孑互換身份的時候，孑說他做菜就收買了月。當時自己好像想過這個問題……反正很久沒下廚了，熱熱手吧。于是他扭頭問月：“我給你做？”
“咦？”蛟和連一起把極度震驚的目光投到淩臉上。
“哥，你都多久沒碰竈了？”蛟第一個驚訝地問。
月對淩的手藝好奇得不行！之前孑冒充他給自己做飯的時候，她就惦記過這事，所以抓住了機會，絕對不會放過，拼命點頭：“吃吃吃！不過你不可能給我一個人做吧？”
“多做一點也沒什麽大不了。”說着，淩放下筷子，站起來往竈臺去。
但是蛟依然不放心，她從認識淩開始就沒見他下過廚，雖然知道這家夥活那麽久，肯定什麽都會，但是總是會手生的吧？所以她追在淩身後：“你別把菜炒得半生不熟啊，人類……同學們吃了可是會拉肚子的！”
淩氣結——自己動都還沒動手，她就使勁潑冷水！他猛地收住腳步，回身一指餐桌：“滾回去，別來吵我！”
蛟沒辦法，只好怏怏地坐回去。
同學們聽到動靜，立刻炸鍋了。
“徐淩你也太全能了！”
全能個屁，都說了他不下廚——來自蛟。
“我去能吃到徐淩的手藝，運氣太好了吧！”
“回家的那些人腸子都要悔青了哈哈哈哈！”
等你們食物中毒進醫院的時候腸子才會悔青——依然來自蛟。
“一定要拍照發朋友圈啊！”
這是要公開處刑？
月小跑着去給淩打下手——因為她也有點不放心，自己幾個吃啥都不會壞肚子，但是人類要是湊進來……
“你要做什麽菜？”月挑了一個安全一點的問題試探性地問。
“我只會做普通的家常菜，別抱太大希望。”淩心情倒是不錯。
月在心裏腹诽——沒對你抱任何希望來着……
但是旁邊圍過來拍徐淩系着圍裙的樣子發朋友圈的同學們，大概是抱了極大的期望……
連看着瞬間沒人的餐桌，嘴角抽搐，湊在許超然邊上把憋在心裏的話用很小的聲音吶喊出來：“你們要吃的是一個五百年沒碰過竈的人做的飯啊！清醒一點！”
許超然噗嗤一聲：“他……不會做飯的嗎？”
“會，那麽長命的東西什麽都會，但是鬼知道他忘沒忘啊！”連扶着額頭無語搖頭，“家裏通常負責做飯的以前是我和月，偶爾是蛟。現在一直都是孑。”
蛟也搭腔對許超然解釋：“淩除了煮咖啡，我真沒見過他煮別的東西。”
許超然看看那邊的同學們一副天降甘露普天同慶的模樣，再看看這幾只影魈全副武裝如臨大敵的架勢——頓時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邊站……
淩在那炒菜，土竈的另一頭添柴的人漸漸擠了一隊伍，往竈洞裏頭扔柴，虔誠得跟往許願池裏扔硬幣似的。
火太大了……淩很想阻止他們，但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……
月看看淩這近乎抽搐的表情，只好替他對土竈另一頭的同學說：“那個……火大了，丢慢點……”然後她遞上手裏的盤子，對淩翻白眼道，“這點事非得我替你說？”
淩也是滿頭黑線：“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莫名其妙的熱情……”
“蔬菜先焯一遍！”
“蒜要用刀背拍一下！”
……
果然月看不下去開始提醒了。
到最後幾乎變成淩被她指揮得手忙腳亂。考慮到淩特意為自己下廚，月才好不容易忍住親自上手的沖動。
那邊原本在丢柴的一幫同學，已經在柴堆邊坐成一排，開始看起夫妻真人秀綜藝節目了，時不時笑兩聲，時不時幫添一點柴。
“太可愛了吧？我要轉CP粉了。”
“徐淩原來不會做啊，難為他了。”
“我第一次見到他手忙腳亂的樣子。哈哈哈哈！”
淩已經自動屏蔽了這一片彈幕。月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，但是依然忍不住想提醒兩句。
最後食物端上桌，蛟像是要以身試毒似的第一個蹦起來伸筷子。
月終于端坐下來，拿起筷子：“放心吧，我盯着呢。能吃的。”
淩把最後一盤菜放在桌上，嘆氣道：“做菜真累！”
月嘬着嘴裏的筷子，笑眼亮晶晶地對他鼓勵道：“比我預料的好吃多了！”
确實味道算是合格了。蛟和連一起對淩鼓勵地點點頭。
那些人類同學卻大驚小怪大呼小叫地喊着多好吃多好吃，還拿着手機咔嚓咔嚓拍沒完。
要是讓蛟形容一下，她覺得應該是，普通的人類家庭主婦當中，手藝比較好的水準——在他們這幫被孑這種頂級大廚手藝慣壞的舌頭上，大概只能算是及格；但是給那幫人類來說，就确實太優秀了——參照物不同嘛。畢竟孑整天翻看料理書，也不是白來的。
混到這個評價，淩也算心滿意足，拿起筷子自己嘗了嘗——嗯，就算是他自己，也已經習慣了孑的手藝，只能給自己一個及格分。所以她們仨确實給自己面子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