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。
月正躺在床上刷手機。淩的不少同學加了自己,她挨個給他們的朋友圈點贊——雖然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忽然就變成正向口碑了。但是看他們在朋友圈興奮地吹彩虹屁,竟然莫名地有種自豪感。
忽然,黑暗中,淩出現在床邊:“有誰動過我的牙刷?”
月和蛟同時坐起來,互相看了看:“你的牙刷?”這種小東西,她們倒确實沒留意。
“雖然說我有備用的牙刷,但是我的牙刷上為什麽會有陌生的氣味?”
月和蛟一起噗嗤一聲——白天還在議論淩能不能當警犬用,這麽快他就自證了!
“笑什麽?”淩滿臉莫名。
“沒什麽沒什麽。”淩對氣息這種東西本就敏感,不要嘲笑他了。月爬下床,接過他手裏的牙刷,放在鼻子下面聞一聞,“沒覺得有異樣啊。”
“你聞不出來。但是上面确實有人類的氣息。”可能最近接連被算計,淩的警惕性豎得格外高。
蛟在旁邊發問:“我們下午打掃完了你的房間,就把房門鎖掉了。你們倆還有丢其他東西嗎?”
“沒丢東西。”
“可為什麽是牙刷?”月把手裏的牙刷還給淩。
淩想了想,這種私人物品,還是挺膈應的,轉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。
蛟扶着臉思考一會兒,一攤手:“下午鎖門之前,唯一進過你房間的人類,就只有付冰清。其他人,我們也不知道了。這邊又沒監控。”
連正坐在床沿上,和付冰清一邊聊天,一邊吃零食。
“徐淩明明手藝那麽好,卻還要林月指導他?”付冰清也對晚飯發生的事很感興趣,雖然她并沒有拍照發朋友圈。
“他太久沒做了,手生。”連不在意地回答。
“你們四個人在餘教授家裏,是不是都住在一起?”付冰清又随口找了另一個話題,“房間夠用嗎?”
連剛想脫口而出只有一個房間,但是想想不對勁,只好改口說:“夠的。雖然住得不算寬敞,不過夠了。”
“你們在一起住了多久了?”
快二十年了……“三四年吧。”
忽然,連手上的動作僵了一下——淩進來了!但是他是本體的狀态,付冰清看不到。連愣在那,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剛剛的話題。
“陳蓮你怎麽了?”付冰清看出連的表情不對勁。
淩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。“沒事沒事,我就是想起家裏的貓還沒喂。”連随便找了個借口,把自己的注意力挪回來。
“你們家裏五個人,還有一只貓,夠擠的吧?房子多大啊?”付冰清繼續剛才的話題。
“一……一百五十多吧。”這數字也是連随口編的,總不能說只是個兩室一廳。但是連的表情越來越繃不住,眼神裏流出極其詭異的情緒——因為她看到淩湊到付冰清臉上,好像想偷親她?
但是最終還是沒貼上。連見他的表情又是憤怒又是……一種莫名的反胃情緒,蹭地蹿出去了,終于連的表情還是崩了兩秒——剛剛是不是看到了極其詭異的一幕?會被淩滅口嗎?
沒多久,連接到淩的電話。
“去門外接電話。”沒等連“喂”出來,淩就先開口那麽說道。
連看看眼前的付冰清,站起來往房門外走。一邊走一邊只聽電話裏的淩說:“別讓你的室友聽到。”
“我已經出來了。”
淩的語氣極其崩潰:“她為什麽要玩我的牙刷?其他物件上全都沒有,只有牙刷上有她的氣息。她想幹嘛?就是個普通人類!”
“牙刷?”連也愣了,“你沒搞錯吧?”
“我可能搞錯嗎?”
連的腦子裏也閃過月白天說的那個警犬梗。
“那……我幫你問問?”連試探性地開口。
“問了你打算怎麽解釋,我們是怎麽知道她動過的這件事?”淩沒好氣地答,“又沒有監控。而且只是牙刷而已。”
連晃晃腦子使勁回憶着:“她……白天好像确實在你屋的洗手間裏待了很久,我們以為她就是上個廁所。那你打算怎麽辦?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淩竟然會那麽直接地回答不知道……
“關鍵是,物件上能留下那麽明顯的氣息,我懷疑她是用我的牙刷刷牙了……”淩的語氣已經崩潰到氣場全垮,果然個人衛生問題,他确實像月說的——有點龜毛。“她是自己沒帶牙刷嗎?”
“呃……”連無語凝噎,“我看她帶了……淩你冷靜下來,牙刷而已,你肯定有備用的吧。”影魈都會在體內預備很多人類的用品和衣物,這是慣常,連自己都有不少備用,更不用提淩這種時不時要出任務的。
“我覺得,連你也聽聽,看看我說的靠譜不。”電話那頭傳來蛟的聲音——電話裏的聲場一變,淩打開了免提。
“付冰清喜歡淩吧?然後想以這種方式間接接吻。”
“我覺得也是。”月也贊同。
蛟接着分析:“淩你沒被跟蹤狂盯上過……啊我不是說冰清的壞話,只是這個确實有點……不太健康。但是可能那種狂熱的喜歡,确實會驅使人做出這種不理智的事。”
電話那頭傳來淩深深嘆氣的聲音:“……狂熱的喜歡?”
付冰清喜歡淩?說起來,這一個學期,連雖然沒見她表現出對淩感興趣,但是一聽到這個猜想,竟然不覺得離譜。因為剛開學的時候,輔導員組織了破冰游戲,她和淩一組,當時感覺她對淩是有好感的——雖然後來沒再表現出來。
連扶着額頭嘆氣:“我先幫你側面問問,這些畢竟只是推測。萬一只是個誤會——比如她摔倒了,撞你牙刷上了什麽的……”連說得自己也完全不相信。
淩深深地換了一口氣,壓一壓自己背上的芒刺:“行吧。讓她絕對不要再進我屋!”說着,在蛟和月窸窸窣窣的偷笑聲中,他挂了電話。
淩挂掉電話,疲憊地垂下頭,對眼前兩個憋着笑的家夥翻個白眼,扭頭消失在窗邊。
蛟終于繃不住大笑出來:“他真的好像被跟蹤狂盯上的美少女!”
月連連點頭。
連站在走廊裏,在心裏反複思量着要怎麽開口,想來想去都沒能拿出結論。最終決定,反正付冰清在和自己聊他們住一起的事,自然而然就會有語境的吧。于是推門進去。
沒想到付冰清見了連回來,轉而和她聊護膚品的事,還一直對連說要多補水什麽的話題。
沒能找到合适的語境,怎麽辦?
“我和阿月都不太懂護膚的事。徐嬌倒是懂一點,但是她犯懶。”
本想借此把話題再拉到住在一起這個點上。沒想到付冰清一點也沒好奇往那個方向追問:“林月皮膚那麽白,你要後天多努力啊!不然你總輸給她。”
“什麽輸不輸的,這有什麽好比的。”連賠着笑,腦子裏依然在拼命想找話題。
付冰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着急模樣:“你看你,這幅一點緊張感都沒有的樣子!整天在那三個美人堆裏打滾,你得有點緊張感啊!你男朋友剛開始可是看上了林月的,差點被搶走,你還那麽沒心沒肺……”她好像忽然意識到自己嘴快說了什麽,一捂嘴,連忙擺手道,“我多嘴了,你別往心裏去啊。”
付冰清平時經常恨鐵不成鋼地說自己不多争辯兩句,不多争取一些,但是連都只是覺得付冰清太過關心自己了,笑笑沒當回事。但是今天不知怎麽,可能是因為淩的事的影響,連忽然覺得她是不是別有深意?
仔細想想,如果她從開學就對淩有心思,之後卻在自己面前藏得那麽好,這城府不也挺吓人的嗎?
但是連立刻搖搖頭,怎麽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?自己有什麽值得她惦記的?何況付冰清也算是個小美人。若不是他們學院的注意力都被月和蛟搶走了,她肯定也是數得上的一朵花。
她和自己這種普普通通的人,浪費這個時間幹嘛呢?
但是心裏的疑影已經冒出來了,又答應淩要打聽她的意圖。于是連就順着她的話繼續問:“超然喜歡阿月?你誤會了吧?”
剛剛明明還捂嘴了,連一追問,她卻喋喋不休地接着講下去:“是真的。我在教室自習的時候,聽到許超然和他的室友閑聊,他親口說的自己喜歡林月。那會兒你們還沒交往呢,所以我也沒瞎八卦。後來不知怎麽你們就開始交往了,我也沒敢告訴你。你可別說是我說的。”
連略一回想,好像剛開學沒多久那會兒,許超然确實對自己莫名其妙地冷淡了一段時間。不過餘烨早就教育過自己,和人類相處,要牢記論跡不論心,論心無完人。而且她和許超然的感情也算是過了命了,不會為這種事動搖。所以現在她只好奇,為什麽付冰清要忽然說這個。
于是她問:“那為什麽又忽然告訴我了?”
“我替你着急呀!你怎麽那麽沒緊張感?”付冰清仍然說得非常熱切。
“嗯……緊張也沒用吧這種事?”
之後她們來來回回一直在這個話題上糾結,連始終繞不回去,終于放棄努力,直拳出擊:“你呢?明明挺漂亮的,為什麽沒有男朋友呀?”
“哎喲,這種事靠緣分的。”
“你喜歡徐淩嗎?”強行制造話題并強行提出疑問。
“呃……沒啊,怎麽會呢?”付冰清看到連眼底毫不動搖的冷靜,窘迫了一秒,扭開臉慌亂地解釋,“我和他不太合适……”
連大概也猜到,這麽直拳出擊肯定會被駁回,心裏洩了氣,回答也完全沒過腦:“确實。”
但是這句肯定了付冰清自己的話的回答,卻好像忽然點着了她。她忽然像通了電一樣從床上蹦起來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連:“我原本還以為你會是最有機會和徐淩在一起的那個。結果你卻一點心氣兒都沒有地選了許超然,把徐淩拱手讓給林月那種人。你到底還要有多沒出息?還有臉說我配不上徐淩?”
我沒那麽說來着……不過她說不合适,連卻肯定得太直接,确實會給人這種誤解。
連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轉折弄得一臉懵:“我喜不喜歡徐淩,你為什麽那麽生氣啊?”
付冰清好像意識到什麽,臉色一白,連忙道歉:“對不起對不起,我剛剛是誤會你的話了!我只是覺得你被同學排擠了那麽久,卻白白放棄徐淩,很替你不值。我只是一時氣急,說了氣話,對不起!”
連被她這再次突然急轉彎的情緒弄得更加莫名其妙——淩又不是一個物件,說要就要的嗎?
不過這一個學期,付冰清确實時不時會替連不值、替她着急,只不過這次情緒激動了些,連倒不至于責怪她。于是她把手裏的杯子遞上去:“你喝口水休息一下,別生氣。今天累一天了。”
付冰清接過來喝一口,坐到連身邊,賠着笑臉道:“你可別把我的話告訴他們,我今天就是一時嘴快。”
連點頭應了,但是不說是不可能的。畢竟想向他們說明,牙刷的事,可能真的只是一個誤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