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學們又開始議論:“別人又是逮兔子又是宰殺,還烤得那麽好吃,一條龍服務。我什麽忙沒幫上,還懷疑人家的男神光環,太不應該了!”
連帶着他們對月的态度都變得非常親昵,不停地主動招呼她過去一起坐。
月在心裏吐槽:這風向來來回回也變太快了吧……
她偷偷回頭打量了連的方向,也忍不住同情一個人坐在那,只有連理她的付冰清。
付冰清哭了一會兒,終于緩過來一些,抽噎了兩聲,斷斷續續地說:“其實,徐淩發現了吧?我動他牙刷了——我那天偷聽你們電話了。你依然不太願意相信我是故意的。”
連怔了怔——她都已經忘記這茬了,何況一支牙刷而已,淩還能少塊肉?于是她有些心虛地主動解釋道:“呃……徐淩一向是那種狗鼻子,對這種個人衛生問題過分敏感,很讨厭別人碰他東西。過去就算了,他反正也沒再提。你不必搭理他,以後躲他的私人物品遠一點就好了。”順便不動聲色地提醒了她。
“你幹嘛要那麽信任我?”付冰清的聲音低了一度下去。
連撓撓臉,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——确實,蛟和淩估計會說自己聖母過頭了吧?但她只是覺得自己沒必要和付冰清計較而已。
“我也不知道為什麽,總之不想看你那麽傷心的樣子吧?”
付冰清依然聲如細蚊:“我一直在利用你,你還這樣相信我……”
連微微一猶豫,還是坦率回答:“我确實不喜歡你利用我的那些心思,不過,反正也不會影響我,我比較喜歡我周圍的人都有好情緒。”因為連對人類的恨意和怨念過分敏感,所以在這種事上也表現出來這個特點——想通這個原理之後,她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聖母心腸。
“你都知道?”付冰清睜大眼睛,語氣不可置信,“我在你面前裝得足夠對徐淩不感興趣了吧?”
連依然老實回答:“徐嬌和徐淩他們倆是……千年的老狐貍了,你在他們面前玩心眼,他們一眼就會看穿的——所以我也早就知道。只不過你影響不到他們,所以他們懶得管。”最後一句話摻了假。
“也是,他們倆都是考試剛過半就交卷,還能拿滿分的腦子。我竟然覺得自己能在他們倆面前玩心眼……”付冰清大概以為“千年的老狐貍”只是一個誇張的修辭,但是其實連就是表達字面意思而已。
“可我是真心喜歡徐淩的!”付冰清的語氣一轉,堅定道,“我也無法控制自己。剛開學的時候,他是第一個對我做自我介紹的。當時他對我若有若無地笑了笑,我看到他眼睛是深藍色的,那一瞬間忽然就覺得非他不可!”
連又撓了撓臉,面露難色:“這我真的愛莫能助。你倆确實不太合适啊……”
“我知道,我不敢抱希望了。”付冰清低下頭,語氣又再次低落,“看到他和林月一起做飯,我從他的表情裏就知道他很喜歡林月。他那麽心高氣傲的人,在林月面前可以像個小媳婦一樣。哪怕林月在體育館當衆羞辱了他,他卻一句都沒提過。”
那是因為那個徐淩是疾來着……而且小媳婦什麽的……你這些話還是別被淩本人聽到比較好——他可以像小媳婦,但你敢說他像小媳婦,你的網購訂單就不會再有人簽收了——連在心裏那麽吐槽。
好言安慰了半天,見她終于釋然一些,連勸她去跟同學道個歉。付冰清照做了——雖然整個過程依然飄蕩着一股詭異的尴尬氣氛,但是也算解決了吧?
“我怎麽覺得幫你出氣,反而好像給你添麻煩呢?”回程的車上,蛟嘆着氣拍拍連的頭。
“沒有啊,我學到了很多。”連用力點點頭,對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。
月晚飯沒吃飽——或者說,沒吃開心,挑了最後排靠窗不顯眼的位置,躲進淩體內翻自己藏的零食。
“你徹底把我這當你的零食庫了?”淩哭笑不得的聲音。
月一邊塞了一把巧克力豆在嘴裏,一邊回答:“放在這不會變質,連冰淇淋都不會化,多好啊!”
“所以我是冰箱呗?”
“冰箱哪有你萬能啊?”拍馬屁換好處的時候,月從不手軟。
“你自己不也可以?”淩并沒有接招。
“窩在你身上吃比較有安全感嘛。”
這句話倒是很受用。于是淩心滿意足地哼了一聲,認真思考要不要再丢個懶人沙發在裏面。
在他們嘻嘻哈哈郊游的時候,餘烨那頭,玱回來了。
“母親!我回來了。”玱向餘烨行了一個那個朝代流行的一種見面禮。他依然保持了那副少年外貌——好像發現了餘烨對這種略帶青澀的模樣會比較容易心軟。畢竟這家夥年輕的時候是個很俊朗的小夥子,不然怎麽勾搭得北疆公主尋死覓活也要跟着他?
餘烨從他的教學日志裏擡起頭,随便朝他的方向一打眼,嗯一聲:“事情安排得怎麽樣了?”
“我把家主的位置交給姬晟禹了。”玱語氣非常平靜地回答,“教訓了家裏的小輩一頓,不許他們再給姬晟禹找茬,就這樣。”
餘烨擡起頭,看向玱的眼神十分震驚。因為玱滿眼狠厲地說“讓母親不快的人我全都弄死”的模樣還很深刻,結果他回家就把姬晟禹放了,還把家主的位置讓給他?雖然餘烨也覺得姬晟禹沒必要死,但是他不打算過問玱如何處置他。只是他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。
玱好像料到餘烨會是這個表情,上前兩步到餘烨跟前,好像在等誇獎似的眼神亮晶晶的:“我看着母親快四千年了,母親做事的風格沒有人比我更清楚。我知道這件事,如果換做母親,您一定會那麽做。”
餘烨略怔了怔,忽然懷疑自己何必那麽堤防祎瑜玱,心驚膽戰地過了一千多年呢?他可是自己教出來的孩子啊!
“我還有一件事一直忘了問你。”忽然想起,之前去姬家的時候,被玱忽然露面一打岔,英名冊的事,至今忘了問。說着,餘烨把英名冊丢在玱跟前,“為什麽姬景峰能用這東西算計淩?”
“母親知道,關系到影魈存在的業果,就像樹枝一樣,雖然千絲萬縷,但其中依然是有主幹的。比如我們倆業果的主幹是祎瑜玱的戰功。而淩存在的主幹是讓他進入英名冊的那次北疆大戰。姬景峰的那道符,必須埋在主幹上才能将淩這顆‘樹’連根拔起。這就是為什麽他用英名冊對淩下手,卻無法對母親下手。”玱略頓了頓,猶豫地開口,“這個辦法是姬晟禹交給姬景峰的,為了引母親回姬家。如果母親介意這件事,我可以回去教訓姬晟禹。”
“不必。”餘烨擺擺手,接着問,“也就是說,燒了這本英名冊,淩就不必再擔心這種事了?”
“不出意外的話,不會了。”
“也罷……”餘烨長長地嘆氣,把英名冊收起來,打算有空燒了——反正,和平時期的人類不需要英雄。只有自己這些個老家夥會執着于過去那些恩怨。可是塵歸塵土歸土,又何必留着變成自己的弱點?
玱見到餘烨的眼睛裏終于露出雲開雨霁的笑意,蹦起來,變成貓的模樣蹿到辦公桌上。他剛想去餘烨膝蓋上睡會兒,卻發現他的特等席已經趴着一只灰黑色的貓,立刻尾巴一豎,炸毛地對着那只剛睡醒的貓猛一呲牙。
餘烨滿頭黑線——進入貓的角色太深了吧?他伸手把玱從桌子上拎下來,擱在腳邊:“變回人。”一邊打開自己手邊的辦公桌抽屜,從裏面掏出一個手機,回頭遞到玱手裏,“會用嗎?”
玱看着手裏的東西,眼神一亮:“母親的意思是?”
“下學期給你弄個檔案,去學校上課吧。讓他們幾個帶你玩,不要整天想方設法往行政樓鑽了。”
雖然有人權了,但是玱卻不特別開心的模樣:“那我也不能在母親屋裏睡覺了?”
餘烨扶着額頭用力嘆氣:“我要換房子了。你都多大了?自己睡一間房去。”但是話一出口,他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适應“母親”的身份了?好想撤回……
“哦,如果是母親的意思的話……”說着,他還剜了那只灰黑色的貓一眼——雖說是這個小家夥救了自己,但是争寵也太快了吧!
“可是我不會用這個。”玱晃晃手裏的手機,“近100年我都呆在姬家。”
餘烨猛地想起,姬家那個祖宅一沒信號二不通電……“那你該不會……也不會用洗衣機、微波爐、電飯煲?”
“那些東西我看母親用過,大概會。但是手機太複雜了,光看着沒學會。”
“我用得也不算好,只是普通的發信息找資料而已。等他們回來,讓他們幾個教你。”
晚上他們四個人回來之後。餘烨簡單地講了玱帶回來的這些消息。
玱看到月都改抱那只灰貓了,嘴角略抽搐——自己走了一周,再回來就沒有立足之地了那種感覺……
淩卻一點也無法信任就那麽被放走的姬晟禹:“确定那家夥不會再找我們麻煩?就算他不找,他的手下心腹呢?”
“淩,”餘烨的語氣異常嚴肅,“姬家必須正常運轉——只要影魈這種生物還存世,就必須有這堵牆。再如何衰弱式微,但是只要威懾力還在,哪怕是一面旗幟,也不能倒下。你明白我的意思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