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3 想讓他活
半個月前,魏嬿婉裝作無意向小江打聽送她去機場的堂哥。
得知兩人平時關系很好,于是順便要了電話借口有遺産問題要咨詢。
小江還打趣她:“姜老師,你還這麽年輕就考慮遺産的事情了?”,魏嬿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,小江又開玩笑道:“您年輕有為賺了那麽多錢考慮遺産也不是什麽稀奇事,換做我,就只有花貝欠的三千塊可以給家人繼承了哈哈……”
魏嬿婉無聲笑了笑,轉頭聯系上孫律師。
她給出的條件簡單粗暴,利益大到孫律師無法拒絕。
而就在前幾天,孫律師發來郵件,魏嬿婉看到遺産繼承人一欄上姜婉婉的名字,笑得像狡猾的狐貍。
她原本的計劃是自已找人把戴忠解決掉,可惜出了點意外。
于是她只好利用達西來達成目的,只要戴忠走不出這個廢棄樓房,他名下所有的資産就都是自已的!
進忠,用你教的手段對你,莫怪我狠心!
魏嬿婉這般想。
于是在達西問起兩人之間的過往時,魏嬿婉聲音裏帶着哽咽,委屈地将戴忠塑造成一個強取豪奪的霸道惡人。
之前那些姜婉婉關于金主的網絡傳言和被罵到狗血噴頭的帖子,此時成了她謊言的最好證明!
“我按照你們的要求來了,快告訴我姜婉婉在哪兒!”
戴忠不斷地質問姜婉婉的下落,只可惜那幾個綁匪沒有達西的吩咐是不會說一句話的。
他們大聲調笑某個身材姣好的小姐,猥瑣的笑聲蓋住了其他細微的動靜。
不知為何,魏嬿婉聽到他一聲聲呼喚,胸口有些悶。
達西從後腰掏出一把手槍,漆黑的手槍表面擦着魏嬿婉的手背過去,像被黑白無常森涼的勾魂鎖碰了一下。
男人勻稱纖長的手指勾着扳機,搖晃的槍身懸停在魏嬿婉面前。
她驚恐中帶着一些不可思議地看向達西,對方卻直接将手槍強制地塞進她手中,順勢以将她環在懷裏的姿勢握住她拿槍的雙手。
達西瞄準戴忠晃悠悠的身體,在她耳邊問道:“是槍殺?”
槍的準星又被瞄準吊住戴忠的繩索,他七歲就能在十五秒內拆卸和安裝一支手槍,只要輕輕扣下扳機,戴忠就會從十九層墜落,摔得看不清面目。
他的聲音蠱惑而低沉,透着絲絲涼氣:“還是摔死?”
達西的手指緩緩往下壓,魏嬿婉莫名地心慌,眼前一片眩暈,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。
三十秒後,達西戲谑的神情漸漸冷峻下來,他冰冷的聲線帶着一絲威脅:“怎麽?舍不得了?那我來幫你選吧!”
他控制着魏嬿婉的手,一點點下移對準了戴忠的心髒。
魏嬿婉渾身酸軟無力,就好像這不是她的身體一樣,短短的幾秒漫長的像是過了很久。
達西露出狡黠而瘋狂的笑容,壓着她的手指扣動了扳機。
“砰”地一聲槍響,吓壞了站在一旁的幾個綁匪,他們下意識縮着身體半蹲,反應過來後把渾身都摸了一遍才松口氣。
他們又轉頭看向懸在半空的男人,他穿着黑色西裝辨別不出血跡,頭軟軟的垂下,看上去像是死透了。
“你瘋了!”達西把槍奪過來,眼睛裏布滿紅血絲,目光如炬地凝視着剛剛在最後一刻奪槍的魏嬿婉。
魏嬿婉如夢初醒般眼神變得澄澈,她看向自已因強震抑制不住發抖的雙手,又急切地扭頭去确認戴忠是否真的中槍了。
幸好,戴忠剛剛也以為自已被打中,但只是因為一瞬間的驚訝而乏力,他重新仰起頭,心跳聲幾乎要穿透耳膜。
“你剛剛在幹什麽?不是要殺了他嘛!為什麽不殺他!”達西情緒激動地握緊魏嬿婉的胳膊不斷搖晃,試圖得到一個能讓自已信服的答案。
“我……”當魏嬿婉想要說些什麽時,達西卻逃避地猛然抱住她不容拒絕,他語氣瘋魔,嫉妒到身體血液倒流如果不發洩出來,一定會爆體而亡。
“沒關系!沒關系,我們再來一次就好了!呵呵……”
他低聲笑着,動作淩亂地讓魏嬿婉再次拿槍對着戴忠。
魏嬿婉眼尾猩紅,不自知地微微搖頭,很抗拒達西的逼迫。
她以為剛剛的自已只是因為頭腦不清楚而選擇不讓戴忠死,但是這一刻魏嬿婉的腦袋無比清晰,雖然她不想承認,但……
她想讓戴忠活着……
就在剛剛的生死關頭,那些恍如前世般的記憶湧入腦中。
他們第一次走在滂沱大雨的紅色宮廊中、進忠安排她被皇帝注意、她得寵時陪在身邊的進忠、她失意時未曾放棄過她的進忠……
這些記憶像是被埋在塵土裏的白玉,拂去那些灰塵,她才瞧見裏頭羸弱的光。
後來她在那狹小的後堂,命王蟾殺死進忠。
那時她恨極了他,恨他害了雲徹哥哥,恨他知曉自已所有不堪的過去,也恨他一個低賤的奴才對自已竟然有龌龊的心思……
戴忠此時的處境與當初一般無二,一根繩子系着他的生死。
可魏嬿婉卻做不到讓他再死一遍了,此刻無論是仇恨還是貪念,都沒能敵得過她心裏那點微弱的憐憫。
達西瞄準了戴忠的腦袋,他牙齒咬合發出的吱吱聲在她耳邊回蕩。
“快和你的前男友告別吧,婉婉……”
“夠了!”
忽然砰砰兩聲槍響,空曠的樓下傳來男人的呻吟聲,他仿佛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朝樓上喊:“老大!快……快跑!”
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聲音是那個光頭男人最後的遺言。
達西老大,你一定要安全。
“梭丁!!”達西一瞬間腿軟,絕望的聲音回蕩着像頭孤狼的嚎叫。
樓下傳來激烈的槍戰,達西渾身燃起怒火,怒不可遏地朝樓下奔去。
幾個小弟也跟随達西而去,魏嬿婉和戴忠被暫時遺忘在頂樓。
令人心悸的槍聲伴随着怒吼謾罵在整棟樓蔓延,兩人躲在一處角落。
每秒鐘都像過了一天那麽漫長,她嬌小的身軀埋在他肩膀上,戴忠重獲至寶般撫摸她的長發,又小心不讓手腕上的血跡污染她。
不知過了多久,劇烈的血腥味變得更加濃稠,槍聲終于停止。
兩人相互攙扶着從樓梯一點點觀察着下方的情況,看到幾具死狀慘烈的屍體後戴忠帶着她往樓下走去。
終于,大樓的出口就在前方,碧綠的草叢仿佛不受任何侵擾随着微風向他們招手,陽光溫暖地照射在他們腳下……
他們就要從這場滑稽的綁架中逃出來時……
戴忠的後腦被槍抵着,仿佛一塊兒寒冷的冰渣兒死死壓在那兒,寒意順着脊梁骨一路蔓延。槍口反面正對的那雙湛藍色的眼眸泛着的幽光,如同捕到獵物的鷹眼,冷靜而睥睨傲然。
“抓到你們了。”